《小森林》:何来何往

来源:法商时代发布时间:2016-11-12浏览次数:361编辑者:法商时代

                    记者 晁钰懿

    你有多久没有静下来吃一顿饭?想必我们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想象它的制作过程和食材的成长过程,这一顿饭中吃出了我们现在自以为先进的生活方式,竟是一种舍本逐末的存在。

   《小森林》像是正宗的日式料理,就像片中市子的料理,口味清新爽口,然而片中那些大量的跨季节剪接、植物生长的延时摄影、繁杂的劳作与料理细节,极具耐心的用整整一年的时间跨度展示出一种长存于美梦之中的生活方式,这背后需要格外的用心和耐心,技术层面上或许难度系数并不大,但是的确需要扎扎实实地做大量功课。当你意识到这一点去品尝时,简直会忍不住说一句“我要开动咯”。

    在东北地区小森长大的市子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女孩。这在某些情况下是好事情,至少让她在被城市的冰冷浸透别人一样浸透她之前就被刺醒,逃回了小森乡下。在农村的一切都有时机和经验可循,人们像万物一样依靠被记忆在骨髓里的季节和时令生长。虽然市子终究是被城市的第一个鬼脸吓得逃回乡下,但乡下的生活绝对是不赖的,市子的内心并没有完全在此安定下来,一直不给西红柿扣上塑料棚就好像她这样做就不会再离开小森一样,面对地方上的大小事情也躲躲闪闪,但市子每天都在为自己滴下的汗水,用亲手种植的或采摘的食材做出精致的食物宽慰自己的辛苦。

  “听这些浅薄的人说那些空洞的话让我觉得厌烦。我啊,不想过那种被别人杀了,然后吐槽杀人方式的人生。”当然,这些话的确足以刺痛诸多看官们的神经。。然而正如影片反复宣扬的那样,这种身体力行的人生哲学,我们从市子劳动中就可以更加直观地体味出来。生活固然有着诸多不易,但如何看待就由我们自己决定。面对生活玩笑式抛给我们一个又一个责难,你可以置之不理,但有趣的人会拿这些遭遇当成一种享受来品尝。

   市子本人也是慢慢成长的。佑太、市子和市子母亲其实都是大城市的逃离者,但佑太太过坚定,市子和他的母亲一样,选择在两种生活之间摇摆、徘徊。上学时的市子 发现母亲自制的伍斯特酱油和“抹着吃”榛果巧克力的配方,实际上来自于大食品厂的流水线产品,然而爱编瞎话的母亲不以为然,并坚信自己做得更加好吃。在人物背景大多潜藏在影片之外的情况下,这或许象征着市子母亲对城市生活的一种态度,对扼杀生趣的庸常保持着坚决地抵抗,却又有着不作为外人道的留恋与情节,而这也注定让她成为一个城市的失意者。市子的人生似乎就是在追随母亲的轨迹,她的性格既纤细又“认死理”,这让她同样在城市生活失措。而回到小森,见到地上的腐烂胡秃子果,又独自伤怀, 这样的物哀之心她将一大篓胡秃子做成了三小罐果酱;第一次杀鸭子时,抱着装它的袋子走在路上,“感到它比想象中的要重一些”因此她物尽其用,将鸭子的内脏都做成美味,似乎在表示着对生命的尊重。她像体悟自身一样体悟着万物的生命,也在身体力行中渐渐了解了抛下自己母亲的心意。最终在小森的孤独生活不再只是市子自以为的逃避,而是成为她成长的一部分。避开纷乱的社会,抑制年轻的躁动,舔舐不加防备带来的伤害,直接过一种“完美的生活”,这是生活中必须经历的事件,却又不能迁延太久的一环,就如同稻田分渠、菜田疏苗要看准时机,人的际遇也像光、泥土、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一样。而市子终究离开小森,五年后又与丈夫最终回归的结局,也顺理成章。

   《小森林》中市子在乡间的生活,当然不会是农村生活的真貌,纵使导演一再强调农活的琐碎和繁重,真实的农村生活仍旧要比影片中的描绘泥泞、艰辛且实际的多。困扰市子,让她逃避的,也不只是城市生活的机械与无情,同样也有一般乡村生活的普遍的一成不变与周而复始。当然相比之下,身体力行,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中直感劳累与满足明显更能让她忘记刻骨的孤独。因此乡村生活只是更加接近于她的需求而不是她的需求本身。同样的,不染凡尘的田园时光只是表象,怀揣纯净与认真心境生活的愿望,如何在无序的现代化生活中像万物在自然中吐故纳新,质朴的生长,适应人生的变化无常,才是《小森林》云淡风轻下浓墨重彩的一个问号。

    春夏秋冬,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市子在寂静和努力中,慢慢重塑了生活的意义、期盼母亲的来信、善待邻家的缘分,在被抛弃和被遗落中撒下自己的种子,安静自然地承续自然的生存规律和方式,成长为一株坚强又善良的花蕾,从市子的身上,传递出一种寂静和隐忍的人生修炼,接近于某种纯净的信仰,也反射出很多日本文化与生活独特的地方以及日本人坚强自律的生活意志。

   《小森林》系列是由漫画家五十岚大介的原作改编的电影,在日本国内30块银幕上同时公映,首周初登场观众满意度排名第七位。影片分为“春、夏、秋、冬”四篇,分别独立制作为电影,被称为“舌尖上的日本”。影片中对美食的表达以自言自语、毫不哗众取宠的方式做到借助简易的食物传递出深沉的人生哲学和反璞归真的生活美学,反衬出低调内敛的高层次修养,温暖平凡充斥着你我的人生,这也算是日本式“禅学”甚至是“素食”信仰的一种体现。《小森林·夏秋篇》中市子跟邻居们分享的,仅仅是秋日午后几片金黄色烤熟了的地瓜片。

    观赏《小森林》会让人不觉时光的流逝而达到心境平和。影片开篇的雨声让人安静。小森在雨雾的笼罩下释放着理想世界般纤尘未染的清新,将我们每一个人从喧嚣中抽离。紧接着的是市子自己的独白,这贯穿影片始终的声音让人们不由得放缓了呼吸,内心变得平静,她用舒缓的节奏平静地讲述着她的经历。生活的过往、身边的琐事、烹饪的技巧以及耕作中的点点滴滴,这个开场,提醒了所有的人,安静,就是现在。所以,食物本身并不重要,由简易的食物穿搭出来的简朴自律的生活方式和对生活本身由衷的热爱与体味,才是最重要的。对日常食材的细致用心和悉心品尝,就是对平凡、处于底层、无人知晓的个人生活珍惜和利用。珍惜平常人生,爱惜食物和日常,这也许才是日本电影的真正精髓所在。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森林,在那里允许我们逃避现实的苦难,获得心灵的慰藉,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背靠大地、物语节制的生活,因为无论是生活还是戏剧我们都已经习惯于不期而遇的冲突和兴奋点,但生活终归是生活,无法缺少乏味和平淡,但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不一定要像市子那样生活在农村,不用逃避现实的苦难,不要躲避,勇敢面对,开拓一片内心的小森林,让它成为你的避风港,随和的对待自己,对待身边的人,在自我修炼中慢慢成长,慢慢经营自己的小森林。